并非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久别重逢。
李承欢一直都懂，只是有些时候还是会抱着虚无缥缈的希冀。
但人是活在当下的啊。
前世小娘子总是这样唠叨着，但那个时候的李承欢很难接受，只是时间长了，便潜移默化地记了下来，记到了今生。
李承欢御剑，来到了小酒馆看不见的地方。
他看看了看，满地浪迹，多是放过烟花后的碎屑，这里应该就是凉城人发烟花的地方。
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火药味，放烟花的队伍还没有走远，或许还能追上去……但是没必要。
正如嬴初墨所说多那样，没了便是没了，烟花放完了，就算他将白帝剑架在那些人的脖颈，也没办法变出来。
他不是神，他只是一个天资有些卓越的修仙者，或许成了天道神仙后可以化虚为实，但至少现在的他不行。
但他就要宠她，所以在看见烟花过后嬴初墨眼眸中的暗淡后，李承欢答应为她再放一次烟花。
此处万籁俱寂，唯有蝉鸣。
李承欢叹了口气，闭上眼，长剑横扫，于是一阵烟尘滚过，他的周围碎屑通通被吹走了。
他记得，前世随手斩灭的势力门派中，多有几招胡里花哨的剑技，这并非是门派中所流传的正统剑技，只是那些个不务事实的子弟，为了吸引师妹师姐的眼神而想的。
不算难，至少在李承欢看来，一眼便学会了。
长剑上泛起淡淡的白光，李承欢凝着眉，转过腰，扭动手腕，于是白帝剑也跟着转，剑尖划破寂夜的黑，剑身的白光仿佛亮了一分。
他没停下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舞剑的过程，逐渐的，白帝剑上的白光越发闪耀，黑夜都仿佛被挥动的白剑切割成一块一块的。
李承欢记得，这一式的剑技，唤为霜月。
不过是金丹阶的修士发明的，被前世的李承欢看来有些新奇，所以就记了下来。
这一世的他……丹海中的真气储量并没有前世那么多，并不能发出像是真的皎月坠世的效果，但他只是放个烟花，足够了。
他接着舞剑。
白帝剑身上的白色月辉不断积累，只是却不像是白色，仿佛是月光凝为实质的，带来些许清冷的银。
像是月光被他裁了一段，李承欢整个人都散发着些许说不出的……孤高的味道。
霜月……是与其说是剑技，不如说是剑舞的一种，并不是这样用的，只是被李承欢魔改了一番。
但即使是这样也极为好看。
在李承欢的印象中，只有两人能够演绎出这招剑舞的真正神韵来，一是他那个傲娇的师姐，二嘛……
李承欢睁开了眼，仿佛还能够看见那个银白的裙摆微摆，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却又意外粘他的小徒弟。
苏盐。
但这一世，只是他不刻意，或许就不会粘染上和她的姻缘了吧……
他前世欠的人多了去了。
霜月的剑舞越发好看，只是剑尖摆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小，到最后，李承欢持着白帝剑停下，他的周身银白帝剑气环绕，像是白鸢鸟绕着他。
然后，李承欢举剑上行。
白鸢鸟剑气便仿佛像是收到什么号召了一般直入天际，周围银光挥洒，宛若白昼，最后，在天际处，白鸢鸟互相盘绕，交融，汇成一轮银月。
于是天空中便有了两个月亮。
凉城的百姓本来在放完烟花后都要走了，却又被银月撒下的银光吸引力驻足，啧啧称奇。
李承欢的嘴唇有些发白，握着白帝剑的手不自觉地有些发动。
银色的剑光照在他的脸上，有些悲凉的味道。
霜月剑舞凝炼而成的银月，终究不是真正的月亮，所以带来些持剑者本身的意愿。
这一式他前世经常练……到也不是什么要吸引女孩子什么的，只是……他偶尔会在师尊师姐的坟前，舞起这一式霜月。
那时的赢初墨啊，就这么静静地，乖巧地在旁边看，看他舞起这一式剑，眼中满是心疼。
她总说自己被过往拉跨了。
当然李承欢自己也知道，只是那时的他，那时的李承欢，并不想从中解脱，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个白衣少年郎。
那个李承欢早就死了。
但好像……，其中有一段时间，被某个总是粘他的傻丫头拯救了……
但是啊……，人间的姻缘，总是很脆弱的……
银月最后像真正的烟花一般绽放开来，却也很快就消散了。
这也难怪，这一世的他不过洞虚，比起前世来差远了，不过他家的小娘子也应该看到了吧，这样就足够了。
李承欢御剑回小酒馆。
这一边，嬴初墨拖着腮，看着远处，酒馆之下市井嘈杂，她有些怀念。
朝堂……终究是不适合她的，尽管天下人皆知秦王嬴初墨整顿朝纲，复兴天下什么的……，但到底，她心底最爱的还是这人间烟火味，而不是底下群臣磕头说什么万岁无疆。
人命那是那么长的。
这凉城……她还在北亭山时，李承欢带她来过几次。
倒也没什么好玩好吃的，只是寻常的小城，至少比起咸阳来差远了。
但那段不算重要的时光，那些简单的日常，却成了她往后一个人对上整个朝堂的力量。
如果非要说为什么，那就那段时光里有李承欢的存在。理由很简单也很纯粹。
其实她也有些懂的，李承欢让她独立不要依赖他什么的，知道他是为自己好。
所以她才向他提出那个想看烟花的愿望来。
她确实这么做了，只是，这真的是承欢想要的吗？……或者说，自己最后变成的模样，承欢真的会喜欢吗？……即使他怎么保证了，自己还是会担心啊。
好乱啊……承欢……
少女两只手都拖着下巴，撅着小嘴巴，有些苦恼。
就在嬴初墨胡思乱想的时候，只见远处一束银光直冲天际，最后在天边停止，汇聚成一个散发着银色的光点，与银月争辉。
银色的光点在天际绽出一片绚烂，同样倒映在她的眸子中，绚烂美好。
嬴初墨的嘴巴微微张大了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承欢能够如此笃定地说要为她再绽放一次烟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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